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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部-第六十六章

“最好是别赛跑了,”另一个人说,“免得瘦子压趴下、胖子掉身肉。咱们把赌注的一半当酒钱花了,找家像样的酒店请请这两位先生。有什么事我全兜着了。”

“先生们,”堂吉诃德回答,“我本人十分感谢各位的好意,可我遭逢不幸、心绪欠佳,只想匆匆赶路,不得片刻停留,还望诸位恕我无礼。”

说着,马刺一夹,催促洛西南特径直前去了。那帮人眼见他模样古怪,也猜出桑丘是他的下人,却居然如此晓事明理,个个感叹万分。其中有个老乡说:

“下人都这么明理,主人还能错得了吗?我敢打赌,他们要是去萨拉曼卡上学,眨眼儿工夫准能当上京城总管。这还不跟闹着玩似的,不就是念书啊念书啊,再有个靠山,碰上点运气,任谁都能猛地一下子手里攥上权杖,头上顶着主教高帽。”

那天晚上,主仆二人披星戴月,在野地里过了一宿。第二天接着赶路,不一会儿便看见对面有人步行走来,脖子上挂着褡裢,手里拄着一根木棍拐杖之类的东西,一副地道的徒步邮差的模样。那人靠近堂吉诃德的时候,加快了步伐,小跑着来到面前。他够不着堂吉诃德的身子,只能紧紧抱住大腿,兴高采烈地说:

“我的老爷堂吉诃德·德·拉曼却!我们公爵大人要是知道您又来他的城堡了,心里不定怎么欢喜呢!大人和太太公爵夫人还在那儿住着哩。”

“老兄,我不认识你呀!”堂吉诃德回答,“我不知道你是谁,有劳你说明一下。”

“我嘛,堂吉诃德先生,”邮差告诉他,“就是托西罗斯,我们公爵大人的马弁。记得当初为了堂娜罗德里格斯闺女的婚事我怎么不愿跟您打仗来着?”

“我的上帝!”堂吉诃德说,“怎么?你就是叫我那些仇人魔法师变成马弁的那位?害得我少赢了一场厮杀。”

“得了,我的老先生,”送信的对他说,“哪有什么魔法把人变样的事!我上场的时候是马弁托西罗斯,退场的时候,还是同一个马弁托西罗斯。我见那姑娘挺不错,心想干吗决斗,娶她不就得了?可没想到我是枉费心思,您刚一离开城堡,我们公爵大人就吩咐给了我一百大棒,因为我没按决斗以前说好的规矩行事。这不,末了姑娘当了修女,堂娜罗德里格斯去了卡斯蒂利亚,我呢,是奉主人之命去巴塞罗那给总督送信。要是老爷您想喝两口,我随身带着满满一葫芦美酒,纯倒是挺纯,就是有点温乎乎的,还有不知道多少块特容琼奶酪。您要是这会儿没心思沾酒,吃上几块,准会酒量大长。”

“我吃这个请,”桑丘说,“咱们就别来客套了。好样的托西罗斯,快把酒斟上,哪怕全美洲的魔法师都气炸了咱也不管!”

“没法子!”堂吉诃德说,“你这个桑丘真是世上头号大饭桶,人间第一个大笨蛋!简直没法叫你明白,这个邮差是中了魔的,这个托西罗斯是变了相的!你跟他待着塞个够吧,我在前面慢慢走着,等你追上。”

马弁只是一笑,便从葫芦里倒出酒,从褡裢里掏出奶酪,还取出一块面包,他和桑丘两人往绿草地上一坐,一块和和美美地把褡裢掏了个底儿朝天,打发了所有的吃食。他们的胃口还真好,连那几封沾上奶酪味儿的信也挨个儿舔了一遍。

托西罗斯对桑丘说:

“桑丘老兄,你这位老爷该是个疯子吧?”

“干吗该呀?”桑丘回答,“他谁的钱也不该,有账必清;实在不行,一通疯病也能抵债。这事我心里明白,也都跟他说清楚了;可是有什么用处?现如今更是没治了:他刚叫白月骑士打了个惨败。”

托西罗斯求他讲讲是怎么回事,可是桑丘说让主人久等不太礼貌,改天再碰见,有的是时间说。他站起来掸掸外衣,抖掉胡子上的面包屑,在前头牵着灰驴,道了别,就撇下托西罗斯去追主人。只见他正在树阴底下等着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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