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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的致意-谢幕式

冯·波克摇摇头:“我觉得未必吧。明明是签过条约的。一旦背信弃义,比利时永远也无颜面对这等奇耻大辱。”

“可至少换来暂时的和平。”

“但其名誉何存?”

“啧啧,亲爱的阁下,我们生活在一个功利主义的时代。名誉的观念已留给中世纪了。此外英国并未做什么准备。这简直不可思议,即便我们的战争特种税高达五千万,我们的用心已是路人皆知,犹如登上《泰晤士报》头版头条一样,却偏偏没把英国人从睡梦中惊醒。到处都听见质疑的声音,我的任务就是给予回应。到处都烧起冲天的怒火,我的任务就是平息民愤。不过我能向您保证,截止目前最实质的备战措施——像军需物资的储运,潜艇攻击的部署,烈性炸药的投产——一切都没有动静。试问英格兰如何能参战,尤其是我们背地里支持爱尔兰筹划独立起义,挑动一场兵不血刃的政治报复,可天晓得它在肚里打着什么算盘。”

“想必它会从长计议。”

“哈,那是另一码事。我相信将来我们会拟订十分明确的计划来对付英格兰,而您的情报则至关重要。可究竟何时动手,就瞧约翰·布尔约翰·布尔:英文是John Bull,又译作约翰牛,是对英国人的谑称。先生的了。倘若他宁愿选择今日,我们早已是磨刀霍霍。倘若拖到明天,我们会准备得更有把握。我倒认为他们应该放聪明些,与其加入战团不如作壁上观,不过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儿。他们的气数如何,就在这一周见分晓。好啦,您刚才正谈到您的文件吧。”他坐到扶手椅里,悠闲地喷着雪茄烟,那宽硕的秃脑壳上油光瓦亮。

这间大屋是用橡木板装潢的,摆着成列的书架,远处角落还有一席挂帘。掀开后,露出一个黄铜皮的大保险柜。冯·波克从表链上解下一把小钥匙,在锁孔里好一番拨弄之后,旋启了沉沉的柜门。

“请看!”他说着,站到一旁,来回指了指。

灯光刷地照亮了敞开的柜子,公使馆秘书长饶有兴致地端详起里面装配的一排排格架来,上面几乎已全部塞满。每格都贴着一张标签,挨个扫去,映入眼帘的是一长串名称,诸如“浅滩”、“海港防御”、“飞机”、“爱尔兰”、“埃及”、“朴茨茅斯要塞”、“海峡”、“罗塞斯路”,以及其他等等。各种文件和企划都直挺挺地码放好。

“壮观至极!”秘书长说。他撂下雪茄,用一双胖手轻轻鼓起掌来。

“都是在这四年内搜集的,男爵。对一位既好斗酒又爱赛马的乡绅而言,这个展览还不赖吧。不过我的绝品收藏即将送到,它的镶座早已准备多时。”他指向一处闲置的格档,上面标着“海军密码”的字样。

“可那儿不是已经摆着一份卷宗了吗?”

“过时了,废纸一堆。海军部无意中有所察觉,撤换了全部密码。这对我可是一次打击,男爵——是我的整个战役之中最严重的挫折。不过多亏我的支票管用,还有阿尔塔蒙帮忙。他是好样的,今天晚上必将大功告成。”

男爵瞧了瞧手表,喉头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。

“唉,我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。您应该晓得,在卡尔顿大院卡尔顿大院:德国驻伦敦公使馆所在地。事态随时都可能变化,我们必须各就各位。我多么希望能够将您这惊天动地的喜讯带回去。阿尔塔蒙,他没约定时间吗?”

冯·波克递上一张电报。

今夜不见不散,带来新的火花塞。

阿尔塔蒙

“咦,火花塞?”

“您瞧,他扮成一个发动机技师,而我则假装经营一家修理厂。我俩约定任何联络都借汽车配件的名字作掩饰。如果他说散热片,代表是主力舰;说油泵,代表是巡洋舰;依此类推。火花塞即指海军密码。”

“中午,从朴茨茅斯发来的,”秘书长一面说,一面检查电报上的姓名地址,“顺便问一句,您拿什么跟他交易呢?”

“五百英镑,特别支付这份情报。当然,他还有固定的酬劳。”

“贪心鬼。这些卖国贼,他们的确管用,但我决不会给他们什么补偿金。”

“我对阿尔塔蒙可慷慨得很。他干活没挑的。用他自己的话讲,我一手交钱,他一手交货。况且他算不上是卖国贼。我向您保证,同一个真正爱尔兰裔美国人的刻骨之恨相比,哪怕是我们最激进的泛日尔曼容克主泛日尔曼容克主:英文Junker,原指普鲁士的地主阶级,文中指年轻的德国贵族。,在对待英格兰的态度上也不过像一只雏鸽。”

“哦,一个爱尔兰裔的美国人?”

“要是您听过他谈话,就不会再有疑虑。我向您保证,有时我自己也搞不懂他。他好像已对英格兰国王宣战,甚至波及全体英格兰人。您真的非走不可吗?他随时会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