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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

钟敲响了五点,下课了。洛克赫斯特先生终于离开了,劳乌德的姑娘都到餐厅吃茶点去了。教室里空空荡荡,炉火也微弱下来。

我从凳子上走下来,瘫倒在地板上。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,失声痛哭起来。

这时,一个人朝我走来。是海伦。她给我带来了咖啡和面包。

海伦一声不响地在我旁边坐下来。

“海伦,你干吗和一个撒谎者坐在一起呢?”我说,“从此以后,劳乌德所有的人都会瞧不起我。”

“简,你错了,”海伦告诉我,“事实上,很多人都是同情你的。”

“难道她们不相信洛克赫斯特先生的话吗?”我问道,“洛克赫斯特先生说了,大家不要和我说话,不要和我交朋友。”

“只要你问心无愧,你不会没有朋友的。”海伦把我的手紧紧攥在她的手里。

海伦轻轻地用手指摩擦着我的手掌,使我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,我渐渐平静下来。这时,我发现,海伦有点儿气喘,她每说一句话都显得力不从心。

海伦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,让我产生了隐隐的关切。

我把头靠在海伦的肩上,胳膊搂着她的腰,我和她相互依偎在一起。时光在我们的身边流逝着。一切是如此宁静,如此美好,使我忘记了自己的委屈与悲伤。我想,海伦一定也是如此,因为在她苍白的嘴角浮现了淡淡的一抹微笑。

不知什么时候,坦普尔小姐出现在我们面前。

“简·爱,我是来找你的。”坦普尔小姐说,“既然海伦也在这里,你们一起到我房间里来吧。”

坦普尔小姐的房间里生着很旺的炉火。

“简·爱,你哭了吗?”坦普尔小姐看着我布满泪痕的脸问道。

“罪犯受到指控都允许自我辩护,洛克赫斯特先生说你撒谎和忘恩负义,你也可以为自己辩护啊。”她看着我,“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我吧。”

我讲述起自己的种种遭遇,包括我被关在空房子里饱受惊吓的事情。我还提到了洛依德先生,那个给我看病的药剂师。

“简·爱,我相信你。”坦普尔小姐吻了吻我,她告诉我,她会给洛依德先生写信,以便证明我的清白。

接下来,坦普尔小姐询问海伦的病情。显然,海伦的病情不容乐观,我听见坦普尔小姐轻轻叹了一口气。不过,很快,坦普尔小姐就微笑起来。她的这种微笑仿佛宽慰着我们,希望我们不要担心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
坦普尔小姐笑着说:“今晚,你们是我的客人,我可要好好招待你们。”

坦普尔小姐摇了摇铃,应声而来的女佣端来了茶点,咖啡,以及面包,加上坦普尔小姐自己的一个大大的香草饼,组成了这个晚上的盛宴。

在我的人生中,我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礼遇。

我和海伦在享受了坦普尔小姐给我们的香草饼之后,坦普尔小姐又一次把我们叫到火炉旁。沐浴着暖洋洋的炉火,坦普尔小姐和海伦开心地交谈起来。

坦普尔小姐额头白皙,一头漂亮的卷发,一双明亮的黑眼睛,那样安详、端庄,她的谈吐又是多么彬彬有礼。而海伦呢,她苍白的脸布满了红晕;她的双眼流光溢彩;她的谈吐仿佛一条河流,滔滔不息地流淌。她们所谈论的都是我从未听说过的事情。她们对事物的见解大都出乎我的想象和理解力。

坦普尔小姐让我肃然起敬。对海伦我更加刮目相看。

我觉得,跳动在海伦瘦弱身体里的,应该是一颗特殊的心。

这颗年仅十三岁的心,似乎走过很长很长的路。

就寝的钟声响了。我们得回去了。坦普尔小姐把我们拉到她的怀抱里,拥抱着我们。然后,她把我们送到房间的门口。我看见,坦普尔小姐对着海伦的背影又一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。

一个星期过去了。

坦普尔小姐收到了洛依德先生的回信,这个仗义而又好心的药剂师证明了我叙述的真实无误。在全校师生集会上,坦普尔小姐宣布了我的清白。

啊,我如释重负,再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。我要重新开始,决心排除一切困难闯出一条新的人生道路来。为了这个目标的实现,我刻苦地学习着。我的记忆力得到了提高,我的头脑在反复练习中敏锐起来。几个星期过去,我被升到了高一级的班,我开始学习法语和绘画了。

学习的进步给了我乐趣,同时树立了我坚定的信念。

我为自己曾经产生的离开劳乌德的念头感到羞耻。在劳乌德,生活条件十分简陋,食物匮乏,和盖茨黑德府的奢华相比,这里的生活毫无疑问是多么清苦,不过,我情愿生活在这种贫困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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