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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、圣马丁修道院院长

自从堂·克洛德拒绝会见博热夫人以后,他的名声从此为之大振,并且迎来了一次令他难忘的走访。

一天晚上,他主持完公事回到圣母院内院自己的那间密室。

副主教在一个装满书稿的大柜前坐下,面前亮着一盏三嘴铜灯。

他看了这一切,陷入了沉思,正想得出神,忽然想起了敲门声。

“谁呀?”

“您的朋友雅克·库瓦克蒂。”

他将门打开。

来者是国王的御医。此人五十来岁,脸相冷酷,目光狡诈,身边有一个人陪着他。

“上帝保佑,先生们!”

副主教说着将两人带进了屋里:

“真没有想到这么晚还有贵客驾到。”他嘴里说着客套话,疑惑不安的眼光,在医生和他的同伴身上溜来溜去。

随后,医生和副主教便开始了礼尚往来的寒暄,学者们谈正事前,都会以此做开场白,这在当时习以为常。尽管文人相轻,但是表面上却一团和气。今天的学者何尝不是如此,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恭维其实都是口蜜腹剑。

“说实在的,库瓦克蒂大夫,您的侄子,尊敬的皮埃尔·韦尔赛老爷晋升为主教,对此,我十分高兴!……”

“是的,副主教先生,这是上帝的恩赐!”

“您知道吗?圣诞节那天,作为审计室的领头人,您当时容光焕发。”

“副院长堂·克洛德。”

堂·克洛德对雅克·库瓦克蒂的恭维话,带有冷嘲热讽的语气,他的微笑里藏着失意、冷酷和不幸。

“说心里话,见您如此健康,我不胜欣慰……”

“多谢!克洛德阁下。”

……

“对了,堂·克洛德阁下,我给你带来一位同行,他是慕名而来的……”

借着微弱的灯光,可以看出这是一位年约六十岁的老人,中等身材,看上去身体很弱,一副病态。从侧面看,他的轮廓很像市民,然而具有某种威慑力和尊严。尽管他的帽檐压得很低,却能让人感受得到他那天才的头颅中运筹着雄心勃勃的计划。

“我久仰您的大名,特此向您请教。我不过是外省的一个绅士图朗若……”

这位绅士的名字真古怪,副主教怎么也想不通。

“克洛德阁下,我不好意思打扰您,但是有两个难题向你请教。一个有关我的健康,一个有关我的星象……”

副主教犹豫了一下,然后,仿佛是为了否定自己的回答,他露出了阴郁的微笑:

“我信奉上帝!”

图朗若说:“看到了您如此的虔诚,我十分感动。不过您是一位大学问家……”

“圣母知道我正好缺钱,我很想向您学那些书……尊敬的阁下,这不是与圣母作对吧?这不会令圣母不高兴吧……”

……

“让你说着了,”克洛德说,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,看上去似乎在沉思。他食指弯曲放在闻名遐迩的纽伦堡出版社发行部发行的那个书上:

“可惜!真可惜……小的可以胜大的,一枚牙齿可以啃掉一块岩石。尼罗河的老鼠可以要了鳄鱼的梦,剑鱼可以刺死鲸鱼,一本好书可以使一座建筑毁于一旦……”

这个时候,任何人都不能继续留在修道院里。两位来访者随即起身出门,图朗若在向副主教告辞时说:

“我喜欢与来访者交往……明天请来图尔内尔宫拜见圣马丁医德图尔修道院院长。”

堂·克洛德深受宠爱,令库瓦克蒂黯然失色,后者对此耿耿于怀,常常采取惯用的伎俩粗暴地对待国王。